黑烟像条癞皮狗似的趴在库兹涅佐夫号甲板上，这艘六万吨的钢铁巨兽瘫在摩尔曼斯克第35修船厂，活像被拔了牙的老虎。2025年盛夏，莫斯科传出的风声让所有海军军官后脊梁发凉——这艘俄罗斯最后的航母可能要变成一堆废铁。

船厂老师傅瓦西里蹲在码头啃黑面包，望着锈迹斑斑的舰岛直摇头："八年前进厂时说换新锅炉，现在连锅炉房都塌了半拉。"他脚边散落着标价惊人的采购单，防冻漆的报价比伏特加还醉人。2017年那场事故至今让人心有余悸，七十吨的吊车像块豆腐似的砸穿飞行甲板，维修队长的假牙都吓飞了。

海军司令部的文件柜里躺着六份延期报告，最新那页还沾着咖啡渍。去年国防部长绍伊古视察时，这艘船连挪窝的力气都没了，动力舱的乌克兰产锅炉像得了哮喘，咳出的黑烟能把海鸥熏晕。更绝的是舰载航空兵，那帮开苏-33的小伙子早改行给图-160轰炸机当保姆，八年没碰过拦阻索，现在让他们着舰怕是连油门刹车都分不清。

修船厂的会计室倒是最热闹的地儿，账本上动力系统翻新费够买三艘护卫舰。承包商伊万的公司去年刚换第四次招牌，办公室墙上挂着"年度最佳供应商"锦旗，这老兄在塞浦路斯的别墅里停着新游艇，船名就叫"库兹涅佐夫二世"。有工人私下嘀咕，那场烧了六百平米的大火忒蹊跷，消防系统偏偏在焊接时集体罢工。

黑海造船厂的老师傅们要是看见这场景准得气活过来。当年能造航母的尼古拉耶夫船厂现在挂着乌克兰国旗，俄罗斯工程师对着苏联图纸直挠头——锅炉密封技术失传得比宫廷秘方还干净。新来的焊工能把钢板焊出蜂窝煤的效果，老师傅们退休时带走的不仅是手艺，还有如何用伏特加给精密仪器除锈的祖传绝活。

波罗的海舰队的老兵聚会时总爱吹牛："咱们这宝贝疙瘩出海时，北约侦察机都得带防毒面具。"这话倒不全是玩笑，2016年远征叙利亚那次，库舰冒出的浓烟让地中海舰队误以为遭遇化学袭击。如今它瘫在船坞里的模样，活像被薅秃了的北极熊，连挪威渔船都敢凑近了拍抖音。

莫斯科某间办公室里，海军总司令把预算报告揉成纸团。前线每天消耗的炮弹够买十台舰载机发动机，当克里姆林宫问起航母进度时，将军们突然都对窗外的麻雀产生了浓厚兴趣。倒是拆船公司的代表来得勤快，他们算计着这六万吨钢材够造多少辆T-90坦克——反正那甲板上的大窟窿，早把俄罗斯的航母梦捅了个透心凉。

船厂附近的酒馆里，醉醺醺的工人们发明了新游戏：往航母照片上扔飞镖，扎中维修事故点就干杯。最近他们总盯着飞行甲板中央那个二十平米的破洞，那形状活像张开的嘴，仿佛在嘲笑每个路过的人。酒保擦着杯子说风凉话："修它干啥？不如改造成浮动赌场，反正赌博和修航母都是往海里扔钱。"

圣彼得堡的海军博物馆里，库兹涅佐夫号的模型突然断了桅杆。管理员发现模型底座刻着行小字："纪念我们失去的——"后半截字迹被刮花了，但所有人都知道该填什么。港口的潮水每天冲刷着生锈的舰体，退潮时露出船底附着的贝壳，它们倒是这八年里唯一在航母上茁壮成长的生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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